南宁旧事——苏缄坚守邕州城

  苏缄，字宣甫，福建晋江人，进士出身。宋仁宗宝元 至神宗熙宁年间（1038—1068年），他先后在粤、豫、湘、 浙任地方官吏，做过英州（英德)、廉州（合浦）知州和广东钤辖。
  宋熙宁四年（1071年），交趾谋入寇，苏缄奉命接任原 邕州知州陶弼之职，镇邕州（州治即今南宁市，辖今南 宁、百色地区等地)。当时邕州所属边关羁縻州峒，常遭交 趾侵扰。交趾，即今越南北方，秦代系我国象郡，汉朝改 设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唐末当地土官丁部领夺权建立 丁氏王朝，后为黎氏取代，黎朝又被殿前指挥使李公蕴推 翻，建立李氏王朝。宋真宗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李公 蕴向宋朝人贡，被封为“交趾郡王”。从李公蕴至后来其孙 李日尊改国号为大越国以来的六十多年里，交趾曾不断进 行南吞占城、真腊（今越南南方及柬埔寨地区），北侵宋土 的活动。
苏缄到职后，他深入所属州峒体察民情，摸清边关情 况，先后上书朝廷揭发桂州知州沈起、刘彝对交趾的错误 估计，提出“交趾兴兵，欲犯省地”的奏章。宋神宗虽然 据奏调走了沈起并责成了刘彝，但宋军忙于北御辽夏，无力派兵南下布防，只命苏缄当地“按兵固守，毋得贪功轻 敌”。大越国军自1014—1075年，先后借口追捕逃犯，多 次入侵钦州、邕州的如洪寨、思陵州、西平州、归化州等 地，掠人畜财物、焚仓库庐舍，甚至绑架边境指挥使杨保 材，杀死宋士尧等五个巡检。就在苏缄任知州的第五年 (即1075年）4月，大越国机榔县观察使刘纪，公然率兵越 过边境广源州进犯邕州。苏缄预料大越国将会乘当时南吞 占城胜利的气焰，进而大举北犯我国南疆，于是，加紧固 筑城墙、储备粮草、训练兵丁，并下定与邕城共存亡的决 心。
  宋熙宁八年（1075年）冬，大越国第四个皇帝李乾德 下令向宋朝南疆发动侵略战争。据〈伏越史纪全书》等越南史籍和〈妹史》、《涑水纪闻》及地方志等书载述，李乾 德“命辅国太尉李常杰、宗蕈领兵十万，水、步继进”， “突袭钦、廉、邕三州”。“李常杰率水师由永安（芒街） 渡海”，“于宋熙宁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1075年12月31 日）攻陷钦州”，“宋熙宁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1076年1 月4日）破廉州”。与此同时，“宗亶率步兵”由机榔县 (西明西）“猛扑永平、太平二寨”（今宁明、崇左），向 邕州城进犯。
  当时邕州守城官兵加上峒丁，一共只有两千八百人。 虽然苏缄明知敌我力量对比非常悬殊，朝廷和桂州（桂林) 刘彝的援兵渺无音讯，形势十分危急，但他抗越守城的决 心毫不动摇，即“召僚吏与郡人之材者，援以方略，勒部 队，使分地自守”，把兵力按五个城楼门编为五部，每部有 将领及少数民族能者督战，并教将士使用“神臂弓”，这种 弓“可射三百步，能洞重扎”。留城的百姓都自觉分担制造 弓箭、燃烧物和运输等后勤工作。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和 安定民心，苏缄把自己的全部家属留在城里，“长子苏子 元系桂州司户，因公差顺携妻儿来邕城”，此时战事突发， 子元已办完差事，本可携眷回桂，但苏缄“念人不可户晓， 必以郡守家出城。乃独遣子元，留其妻儿”。苏缄遣子元回 桂州，是因他有公务须回去复命，同时顺便带信给刘彝讨 救兵。另一方面，他把库存粮饷兵器等公之于众，并对大 家说：“吾兵械既具、畜聚不乏，虽贼已薄城，宜固守以 待援。”于是，全城军民同心协力与苏缄一起守城。
  宋熙宁八年十二月十日（1076年1月18日），大越主帅李常杰率领四五万水师由钦、廉北进，从东南部与西北 方向的副主帅宗亶所部陆军五六万人合围邕城，以为大军 压境，就可以一举拿下这兵寡援绝的邕州孤城。岂料他们 刚抵城下，便被苏缄预伏在邕江河畔的勇士痛歼，并“斩 蛮酋二”。接着，越寇又以十万之众，把邕州城围得水泄不 通。他们连攻二十天，直至除夕仍无法得逞，只好蹲在邕 州城下度年。李常杰这个所谓大越“虎将”，因攻不下邕 城，内心颇为不服，但当他侦知对手是苏缄时，不禁暗自 吃惊，原来李常杰早在二十年前就风闻苏缄在广州打败侬 智高之事。此次李常杰虽与廉州内奸徐百祥（又作徐伯祥） 早已勾通，曾听他说过苏缄为人，所以侦悉是苏缄坚守邕 城，他内心又怕又恨。
春节来了。城外越寇吃的是丰盛酒肉，守城军民虽吃 野菜树叶拌稀粥，但大家毫不气馁。一个月过去了，连桂 州援兵亦不见到来。原来刘彝嘱钤辖张守节率兵三千作形 式上赴援，后张守节在昆仑关附近阵亡，余部败降，为越 寇驱使攻城。这一来援兵反助了敌人。困城越寇十分嚣张， 用箭投下一幅幅白绸黑字的“代宋露布”（传单），上面书 写着“宋行青苗助役之法，困穷百姓，我今兴师，欲相拯 济”，同时投下“劝降书”。
  苏缄当众怒揭侵略军的谎言，激励军民继续奋战，全 城军民更义愤填膺。乘敌得意不备，苏缄部属敢死队毅然 出城，一部驾轻舟闯至敌帅船刺杀敌帅，一部杀下江边劫 夺敌船的粮食，虽然夺得一部分粮食，但也牺牲了不少将 士，苏缄即率众发“神臂弓”掩护所部回城固守。李常杰、宗亶损兵折将，屡攻不下，打算撤走了，可 恨徐百祥之流竟向越寇献计，“教贼用囊土傅城”，越寇人 多，把一袋袋泥土在城外叠起，“顷刻高数丈”，囊土并城 高即“蚁附而登”。苏缄与邕州军民坚守孤城已达四十二 天，这时“粮尽泉涸，人吸沤麻水以济渴，多病下痢，相 枕藉以死”，“孤城军民抗贼，昼夜不得休息，矢石且尽， 粮食又绝”，逐步丧失了战斗力。就这样，邕州城在十万越 寇围攻下，对峙了四十二天，终于在熙宁九年正月二十一 日（1076年2月28日）沦入敌手。“城溃破时，苏缄父子 及家人与邕州通判唐子正等在州署一带与敌巷战，唐子正 战死于横壁亭。”苏缄大叫：“吾义不死于贼手!”乃率家 人回家，全家三十六人纵火自焚，壮烈殉国。“城中人感 缄之义，无一人从贼者。于是被越寇屠杀五万八千余口”， 并于熙宁九年正月二十三日（1076年2月29日）“纵火焚 邕州城”。
  北宋朝廷获悉邕城陷敌，匆忙调集精兵，由郭逵、赵禹 率领，南下反击侵略者，同年六月进入广西，十二月收复 邕、廉、钦三州，尾追越寇至越境如月江一带对峙月余， 越寇反扑不逞，伤亡惨重，大越国王子李弘真、李昭文均 被击毙。李乾德被迫“遣使诣宋军门纳款乞降'
邕城光复后，陶弼重任知州，他发现苏缄死前刻上州 署墙壁控诉刘彝拥兵不救之罪并追究钦、廉猝失之责的手 书，便转奏朝廷。结果，刘彝被贬谪，徐百祥畏罪自缢。 宋神宗对守城殉国的苏缄和邕州军民深表哀悼诏恤岭 南死事家属，立殉难将士墓”，给予苏缄追赠奉度国军节
使，“谥日忠勇，以子元（苏缄长子）为西头供奉官，阁 门祇侯。谓子元曰：‘邕管赖卿父守御，倘如钦、廉即破， 则贼乘胜突奔，桂、象皆不保矣。昔张巡、许远以睢阳蔽 遮江淮，较卿父，不能过也。’”可见当时朝野对苏缄功绩 评价之高了。
事后邕州城人民为了纪念苏缄，在其全家殉难处（今 红星戏院处）建一座苏忠勇祠（后改称府城隍庙），内有苏 缄画像和碑文供后人凭吊景仰，宋哲宗元祐年间又在望仙 坡今镇宁炮台处建一座“怀忠祠”，祠额“怀忠”二字是宋 哲宗御笔亲题的。清朝以前，南宁官民每年都在怀忠祠举 行春秋致祭及岁节奉祀。